端午节特刊

【本期作者】

余自华  尤国兴  杨祖宏  谭自红

尹  能  李  鑫  苏友仁  刘国栋

乌兰巴托的夜音乐：大欢 - 乌兰巴托的夜

余自华：读《曾国藩家书》 

01其一

访古寻幽恋陈文，灼灼华光恍如前。

恨不与之同竞渡，百年之后自顾怜。

从容古国新颜现，三百年华雨打萍。

常思鸿鹄冲天日，多少贤士卧闾间。

02其二

曾公悔诀四十立，达者求名功身起。

小事生省情切直，不惜反复寄书辞。

毕功卅年德行垒，苍宇百代筑口碑。

遍观人间好为师，颐指气使唤不回。

注:“海诀”是曾国藩修身的一个要诀。即每日三省其身，权衡得失，戒骄戒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达者”是其人生态度，即有囊括宇宙之心，吞吐寰宇之势，大气坦荡、乐观豁达。

余自华：大围山之行

常思人间无绝处，只因未到大围山。

盘亘古树寻常见，莫名百草密匝生。

百鸟齐歌赛编钟，流泉溅石宛鸣琴。

青苔湿滑如雨后，偶有青蛙从天横。

仰头唯见虬蔽日，疑在阴天得登临。

三千石级有人工，如无此道唯猿猱。

一弯吊桥拦腰过，满池蓝波镜中呈。

虚心敛步强屏息，拟涉人间一生险。

注:大围山位于红河州屏边县境内。

2004年5月写于楚雄

尤国兴：端午，由粽子所想

又是一年端午节，老家的粽叶绿的正好。还是那年的风，还是那年的雨，还是那年通透的乡间阳光，可人已不再是那时蒙童，转眼已到奔四奔五的光景。

粽叶，我老家一种常见的植物，学名斑叶一叶兰，箬叶之一种，它就生长在家门外山箐里。山箐林壑蓊蓊郁郁一如儿时。夏日有小凉风穿林而过，涧水之边，淙流之畔，石壁石崖间，那一片齐刷刷新长出来的粽叶随风飘动，每一根独立的叶杆撑起青葱的绿，一眼看去，正是青春没有受伤的模样。

端午节，我们就是选择如此新鲜透亮、没有被虫蚁咬噬过的叶子采回家中，洗净后，用它来包起已经泡好的糯米馅儿：与五香肉末混合的，便是肉粽、荤粽；与红糖、红枣、花生仁或核桃仁混合的，便是素粽、糖粽。再放进蒸笼里覆上蒸盖，一蒸——老人们一锅旱烟、一缸小罐罐茶的功夫——来了！粽子扑鼻的香，肉香加糖香！从老房子那木质的门扉与窗格子之间飘出来。端午节的气息和味道，就这么亲密而贴心地化入每个人的味蕾，弥散在一代代人的记忆中，无论走多远都割不断，离乡多久都抹不去。

当下，市面上看到的粽子多用棉线扎着缠着，紧是紧身了，可总觉得多了层隔膜。而用家乡的粽叶包粽子，只需三角形折角成兜底，然后对折、包贴，最后拉紧的是从那包叠着的叶层间穿过的长长叶杆，是它自己的叶杆，提在手里只紧不松，钟摆一样引人遐思。想来这大自然自有精心巧妙的安排，农家人也自有农家人的智慧，是看着、消受着比那线扎的要惬意得多。返璞归真的生活里，总能时刻领略到天地万物给予的一份小小灵趣。在那个包粽子的晴朗早晨，家人团圆，其乐融融。当母亲打开蒸盖放入粽子那一刻，阳光从檐外窗间漏进来，于热气与烟火之间旋舞。光影交织的流年尚未写入胶片，但见家家户户，出巢的燕子已忙碌开来。

孩提时不太懂粽子的意味。稍有一点点书本知识后，会念一念屈原和他的《离骚》。等到过一把年纪再提粽子，实实在在的家乡观念有是有了，不过都是些陈年旧事，生活还得向前看。这粽子，从乡下来到城里，进入商超，出现在大众消费的视野，形态虽有些异样它还是粽子；你所惦记的人，他或者她，无论走到哪里，经历几多风雨，形貌如何变化，依然是那人，虽然都回不到过去的样子，却还有改不了的乡音。

其实，我是个家乡观念不咸不淡之人，在外多年，外面的世界是真精彩，日渐丰盈的内心早存不下那许多所谓化不开的执念。在这个出行一日千里，发展日新月异的时代，回趟家已不是什么难事，让我为思乡而伤神，那分明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在更深的层次上想家、想小时候，说穿了是在追忆或追悔那无法重返的逝水流年，从中敲打警醒自己，以领悟生的意义，更好地活在当下。

其实，家乡也不是个完全固守一隅、一成不变的存在，家乡是流动的，乡情是流动的。你看，那城市广场舞中神采奕奕的大爹大妈，他们就是那鲜活在异乡灯光下的故乡，是这一代在外的人——造梦者的故乡。你再看，那些上学的孩子，他们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他们自己，与其说都是家乡人，不如说都是一个一个的具体的家乡。将来，他们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把他们的原乡带到哪里。是的，在一代代逐梦人心里，只要人在，家就在，乡就在。今天，那些在异乡结伴而行的同乡人，就是活跃在广阔大地上的“流动乡村”，他们是这个时代以梦为马的“新型部落”，在各自的劳动岗位上，点亮属于自己的灯火，属于自己的乡心。

这原乡人去了远乡——无论人潮如何涌动，人流如何汇聚，双柏人，楚雄人，云南人，贵州人，四川人，中国人，亚洲人，这些标签大概是终身去不了的基因。在这个蓝色星球上，所有美丽的板块都有他们的足迹，所有星光灿烂的大地都是他们的家乡。他们融入这人类命运共同体，走过同一片蓝天下，同一方山水城相连的版图，共享着同一轮朝日，同一片晚霞和月光。

偶尔回眸，你身后原来还有端午节，中秋节，春节，元宵节，清明节……

不用回眸，它们都在季节的轮回里一次次向你靠近。

定稿于2023年6月21日

杨祖宏：诗三首01纪  念

2022年的最后一个星期五

垫出的经费 解决了

外欠的资金也已付完

又收到元旦放假的通知

三天后回到办公室

正是新的一年

走前照例巡查一遍

舞蹈室的美女开了两道窗

另一间还亮着一盏灯

 

冷秋秋的下午灰蒙蒙的天

隔壁的同事“阳”了

帮他把门关上  

一路都是口罩

到家还得带个口罩

冷雨下个不停

山中的几家长辈一再相催  

接着杀年猪了

过来的电话像是礼社江的水

 

哀牢山湿漉漉的纠结着

畦里每朵豆花都是曾经的少年

路边瑟瑟发抖的小鸟  

也是山中等候的亲戚

去年村口揸开两腿呲牙的白狗

也许正在摩拳擦掌——

今晚 就以一杯岁末的老酒  

仅用一碗白菜花

先把那远方的山水 约见一回

 

02曾经的水

初春的聚会说已定下了

还是那几个人 那一条街

只是缺了你

信步风尘尤浅的樱花大道

你的天空涌动记忆的花絮

我的原野飘落无从承诺的云朵

 

今晚就悄悄放飞一回了

因为只需吃饭 外加喝酒

那么多的事己经放下

那么多的话不需言说

就像一条煮着的鱼

又如何讲得清楚 曾经的水

 

03行  走 

作别了喧闹及同行者    

十字路口看着车流的方向

霓红封存季节和往事的热情

夜是如此的缤纷

 

小城的高楼或冷寂或温柔

为跋涉者递来一抹淡淡的乡愁

春天不曾远去

我和花蕾却隔着一生的距离

 

闪烁的灯语落叶般催促

鹅毛大雪早该盖白了远方

我应在雪花中跻身独行

即便前边遇不到一盏绿灯

谭自红：岁月手记

01对饮

煮一壶清酒

和时光对饮当歌

酸甜苦辣一饮而尽

倾情吐露离合悲欢

与你握手

告诉所有人未来

02沉默

我睁大眼睛凝视夜晚

黑暗张大嘴巴

把我吞噬得无声无息

一个人在孤独里跳舞

直到黎明来临

 

03怀念

我不想睁开双眼

即便春天来临

心永远属于夜晚04夜晚睁着眼睛

 

我睡了

夜晚睁着眼睛

看着星星月亮

还有梦乡中的我05在星光照耀下

 

一条河静静流淌

你涉水而去

草叶上挂着的露珠

谁惋惜我逝去的青春

所有人惬意的喝酒

高声谈论天气和收成

和夜晚一起舞蹈

花朵自由开放

清水洗涤过的灵魂依然干净

 

06独白

夜晚敞开心扉

吐着烟圈

许多念头误入歧途

换个姿势睡觉

还能分清东西南北

失忆并非不好

重新还原过去再开始

有些时候

也许生活会更好

 

07穿过黎明

黑色比铁还坚硬

天马行空开放花朵

梦抵达一条河流

流淌了的昨天

凝固着没有睡醒的夜晚

万家灯火璀璨

一个人打破孤独行走

看不见远方的山峰

天空的高远没有星河

雨水浸湿了大地的角落

听见一只鸟清脆鸣叫

一支烟在风中燃烧待烬

点亮晨光
   

08 不起云的早晨

我收敛起阳光灿烂

还夜晚宁静

挥别暮色里的晚风

一个人负重前行

一如从前

想望遥遥无期

请取走你路过的美丽你的时光

夜晚温凉

此后雨过天晴
    

09祝福

夜晚在延伸

是谁遗忘了明亮的火把

母亲把我破洞的衣服补了又补

河岸边放牧青春的少年

春天荡漾出花朵

和你举杯对座

目光碰撞出火把飞溅的星火

高歌一曲吧

今夜我是一团火焰

让你的歌一点就燃烧

 

010独坐

每个夜晚降临

沉默面对春天的太阳

双手捂住心口的伤

将你再爱上一遍

时空穿梭成

你心头上的一座坟

 

011关于死亡

站着是一个人生的状态

躺着奔赴黄泉是生命终结的形式

灵魂嵌入大地落叶归根

消失在莽莽尘世

喜怒哀乐的虚无化为青烟

留给苟且活着的怀念，远离和永生

 

012蜿蜒的八月

雨水，阳光

绿色的藤蔓向着光生长

梦想在藤蔓顶端

向上仰望着天空

向下匍伏着大地

不管白天或夜晚

珍惜每一分成长的希望

一支，两支

在时光中蜿蜒成一片，一帘

点缀出心头密密麻麻的思绪

享受着诗意般夜晚的星空

追逐着灿烂的阳光天空

我放慢脚步

注视平静下起伏不定的日子

蜿蜒前行的藤蔓长成了丰富多彩的八月

尹能散文短章（四则）

1奶奶

那天晚上，丈夫打电话来说，奶奶病情加重了，叫不醒，他要去医院，孩子第二天要上学，喊我先带她们睡觉。我立刻回家带着两个孩子赶往医院，奶奶只是因为心肺功能衰退脚肿去住院，之前都好好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病情突然加重，让人心里毫无准备。路上我心神不宁，孩子问我为什么这么着急，我说如果太太今晚发生什么事，我们就再也见不到活生生的她了。

其实，她并不是我的亲奶奶，她是我丈夫的奶奶。

十年前，她还能挑着一对黑色的大塑料桶，晃晃荡荡的去喂猪，还能扯大嗓门骂人，还能给我们做美味的饭菜，最近几年，她的听力越来越差，根本听不清我说的话，我们的对话在平行中偶尔有一点交集，现在，我只能笑着喊她奶奶，喊她吃东西，但我不喜欢给她夹菜，因为我希望她可以选择。

几年前，我不喜欢吃杂锅菜。有一次我问丈夫，为什么每次回婆婆家，汤菜都是大白菜，他说，因为奶奶说你喜欢吃大白菜，小小的一句话触动了我，被人爱着的感觉真的是温暖无比。奶奶听说我喜欢吃她炒的脆脆的薄片干巴，吃饭前把一盘干巴偷偷地放在冰箱上面藏着，说是让我放在纸杯里带走路上吃，她那点可爱的小私心让我备受感动，她不是我的亲奶奶……

我生孩子的时候，躺在炎热的病房里，她带着慈祥的笑容站在我旁边，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辛苦了”，我没有想到过我会从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那里听到一句“辛苦了”，这个老人，她不是我的亲奶奶。

又过了快半个月，奶奶虽然醒过来了，但是各项指标更换着异常，她在病房里住的天昏地暗，分不清楚时间。时间，留下了温暖的记忆，留下了感动的泪水，也将会留下无法逃避的分离。我和丈夫互相宽慰说，如果我们也能健康的活到81岁，也就知足了，可毕竟只是宽慰，我们还是贪心的希望她能有更多的时间，有更多的时间去发呆，有更多的时间去打瞌睡，有更多的时间去等待。

奶奶不是一个伟大的人，但因为她的不偏不倚，因为她的宽厚和慈爱，她的子女情同手足，她的儿媳、女婿、孙媳、孙女婿爱戴她、敬重她。看着她的儿子在给她梳理头发，她的孙子拉着她，给她讲高兴的事情，我看到了幸福，看到了爱的传承。我也拉起她的手，那双干瘦硬朗的手，只是想要让她知道，被她温暖过、滋养过的人，心里有她，虽然，她不是我的亲奶奶。

人生不可能没有遗憾，我们能做的，唯有让它少一点。

2023年6月12日，在医院住了三个星期的奶奶终于出院了，丈夫开车去接她。上午11点14分，我收到丈夫发来的微信“奶奶走了”，我只是简单的回复了一句，因为我们暂时无法谈论奶奶不在了这件事，也暂时无法开口对别人说奶奶不在了。虽然这是早已注定的离别，但我心里还是有种拈毛巾的感觉，虽然曾面对过死亡，但这是我第一次真切的面对死亡。

那个前几天在医院里才九点多钟就跟我们说她还没吃中午饭把我们逗得哈哈笑的奶奶不在了，那个处处为别人着想的奶奶不在了，那个跟我没有血缘关系却对我说辛苦了的奶奶不在了，那个病房里人人羡慕的奶奶不在了，为她买的蛋白粉还放在门口的凳子上……

也许，她结束了她艰辛的一生，可我毕竟是自私的，我留念那个把我当亲孙女的人，留恋那个体谅我关心我的人，留恋那个我遇到过的绝无仅有的最好的老人。

一段时间以后，我将会习惯没有奶奶的日子，我也会忘记现在的这份悲伤，继续我往常的生活，甚至我可能会忘记奶奶的样子，但我相信奶奶的温和、善良和宽厚早已潜入我的生活里，并且将成为我怀念奶奶的另一种方式。

2生活随想

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我走过很多遍，具体有几公里，我也从来没有去查验过，只记得那时候上学要走好远好远。我不记得当时是否害怕，只记得每周六早上，父母都会和其他家的父母一起，早早的聚在村子里一个明亮的地方，以便我们一转过最后那个弯，就能看见我们，也许，那是他们辛劳一周后最快乐的时光。

我也记不清楚每次去上学时，父母的眼里是否饱含泪光，心里是否满是不舍，也许，他们的生活过于简单，没有那么复杂的情感。

对于我来说，青春其实没有太多值得留恋的地方，因为我的青春太过伤感，这个小村庄，还有那条绵长的小路，却让我无限怀念，它总能把我拉回到那张温暖的照片里。那时，我的爸爸年轻消瘦，我的妈妈红光满面，姐姐也很圆润，而我，顶着一张充满灵气的童真的脸，总之，那时我们身上都没有岁月的痕迹。我还记得村委会里那棵夜来香的味道，在夏日炎热的傍晚，我们在路边嘻哈打闹，大人们总喜欢夹着我的腋窝把我举起来，弄得我有点疼，在片片欢声笑语和蚊虫叮咬中，随风飘来阵阵浓浓的香味。还有爸爸在村委会给我弄的腌鱼，就吃了那么一次，却是我一直怀念的味道，抹了一些辣椒面、咸咸的、铺了好多青色的花椒叶，以至于我觉得我们长大以后的饮食偏好竟与记忆有关。

每次与父母相聚，我都希望能尽量多呆一会儿，打电话时，能聊的话就多扯一点。以前总觉得父母书念少了，好多时候不能很好的沟通交流，可有时，我竟庆幸他们不用考虑太多，所以能简单粗暴的应对分离，能秒挂电话。不像我，看着日益渐老的父母，总怀念他们年轻时候的样子，看着日益长大的孩子，总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些，我的父母，应该没有那么复杂的情感吧，他们能更好的应对时光的流逝、更好的处理这些细微的情感吧。

3人到中年

文字，在有的人手里，是壮志、是豪情，在有的人手里，是浓浓情意、是情绪婉转，而在我这里，它只是我吸收知识的中介，以及对事物和思想的简单表达，因为我不擅于对它的组序和排列，很多人不相信，但我真的切切实实的不擅于运用它。

今天群里一位老师说，写作和说话具有很高的辨识度，也是区别对方是否同道中人的试金石，我很赞同，比如像我这种随便几句话就接不住的人，一看便知文采匮乏。但同样的，通过语言表达出来的思维方式，也是一块很好的试金石，到了一定的年纪，简单交流一个话题，就大概能知道对方的三观是否与你吻合，这是一个人几十年的知识、思想和行为的沉淀。与文化层次不同的是我们不是要用一个话题来把人分层，而是分组，层级有高低之分，就像文学素养可以分高下，而三观只能把人分组，你不能说哪个组好哪个组坏，这就是多样性的意义，从人际交往上来说，一个人的朋友圈里一定有跟自己大不一样的人。

人生的路，充满未知，比如我小时候从未想过我会成为如今这样的我。就像每一株植物，经历风吹雨淋，总能长大，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却无法预见，我们只能看见它最终的样子，或夭折、或残存、或明艳，而这又经历了一个怎样的过程？如果你不去一株株的考察它，你永远不会认识它。

人们总是容易将自己纳入一个比较级里面，并以财富、地位、文化、容貌等为测量指标，在这个比较级里，为使自己处于安全、稳固的处境，往往会以否定他人的方式来强化自己的认知，以使自己的内心感到舒适和安逸。

如果什么时候，你愿意去坦然的打开自己，去梳理、去重读自己的人生，你会发现在自己的人生里，你就是那个了不起的人，因为你走过的那段艰难的路别人没有走过、你心中所经受过的那些煎熬别人也没有经历过，还有你的尊严、你的骄傲、你的卑微。如果重新建构这样的自我认知，你便不会惧怕那些在权力、财富、地位、文化和外貌层级上优于你的人，人生没有比较级，因为无论是个人的出生环境、遗传基因、生活经历和社会资源，以及这些因素的联合体都具有高度的独特性。所以，我们应该接纳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接纳自己的平凡，包括疾病、痛苦和错误，并与之和平相处。

希望我们都能成为那个真正勇敢而幸福的人，不卑，也不亢。

李鑫短诗三首我们

我们半夜翻墙出去喝酒的桉树林

现在是热闹的大街，路过这儿

我中年的脚步常常踩痛十六岁的青春

老赵和我在同一个小城，偶尔见面

匆匆告别。中年的我们脚下长出轮子

已经记不清老皮的样子，据说在昆明

日子混得不错。这尘世匆匆，他是否

还对着美女吹响那玩世不恭的口哨

老五和我二十年没有联系，不知他去了哪里

每年端午节，总会想起这是他的生日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老四

多年以前已经得了肺癌去世

路过粮贸小区，总会想起

我们在冲冲街五个人一起吃的西瓜

想起我们玩的桃园结义和学大侠喝的血酒

我抬起左手，老四给我割的刀疤

仿佛还没有结痂，我多想它再滴出一滴血

搅红我们年少无知的酒杯，和岁月

(2023.03.23随记，03.24晨修改）

星光

从七岁的一场大病中捡回我

父亲母亲的脊背被岁月过早压弯

那时候家里穷，岁月亏待他们

他们却从不亏待我

得知香菌滋补，父亲便满山满箐地找

村中的长者告诉父亲

蛰节令砍的栗树可长香菌

他从村里分配的山林里砍回一段段栗树

第二年的雨季，家外的栗树堆里

一茬茬的香菌成为我和妹妹的最爱

多年后的某个雨天，母亲发来一张照片

家外的空地上，一朵朵香菌长满树堆

我的思绪重回童年，泪眼模糊中

那一朵朵的香菌，长成了——

父亲一路为我们抬回家的

满天星光

 

一只鸟

那是去年盛夏的某一天

安静的中午，空气异常闷热

我打开窗子，靠在在办公椅上假寐

一只鸟飞进来，停在我对面的绿植上

它在那儿梳理羽毛，像一个人沉醉其中

我眯着眼观察它，它似乎也发现了我

它猛然向窗外振翅起飞，或许是惊慌

它居然撞在了没有打开的一边窗子上

我捉住扑棱着翅膀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的它

把它轻轻放在窗台外，过了好久

这只受伤的鸟，才慢悠悠飞走了

后来，我老是看见一只鸟停在窗外的树上

它叽叽喳喳的叫声，仿佛一次次

提醒我我们通注世界的出口，可能是別人的悬崖

(2023.04.07)

苏友仁：望乡台

 

薄衣挑酒归乡路

满目尽是愁染尘

轻唤苏家伊红女

豆荚炸裂蹦跳来

春风又换新颜色

此身已是不惑年

自是人间多情客

寻遍笑山不见花

（2023年3月29日）

刘国栋诗二首

 

篝火

即使是重复打跳 

那也是千姿百舞

每一帧

都不能剪辑删除

每一帧

都使我穿心动情

火星子大量升起的时候 

我才明白

我不能继续待在昏暗的角落里了 

 

我要把所有搭讪的距离 

用力的，拧成一团  

扔到篝火上 

熊熊燃烧

我还要把自己

剪切到 

最感动自己的那一帧画面的 

那个位置上

一直定格

（原刊于《中华文学》文学2019年第6期）

听哀牢山

走在哀牢山上  

听风，听树

听流水  

听草 ，听石

听虫鸣 

当一切静止的时候

我伏伫在一棵老树上 

听树的心声  

屏住呼吸

躺在一堆厚厚的落叶上 

听一千年以前，那片树叶落下的声音

（原刊于《滇池》文学2019年第12期）

 

来源：龙田雅集